说罢立刻转身而出。
谢清辞怔怔的看向谢怀尉的背影。
哥哥的声音很冷,如同冬日湖上久未融化的薄冰。
谢清辞轻轻摇头。
皇位,权力,没有哪个正当少年的皇子能抵御得了万人之上的诱惑
更何况是在战场上厮杀过,本就渴望着建功立业的谢怀尉呢?
他今日一番陈词之所以能说动谢怀尉,其实说到底,还是因为二哥对大哥有敬爱和愧疚。
但是欲/望的滋生不会停滞,总有一日,会盖过那残缺的兄弟情义,他们也许依然会像上一世那样
分道扬镳,同室操戈
谢清辞全身泛寒,却晓得此事的关键不在二哥,而在父皇。
若是父皇没有把儿子当成权衡的棋子来玩,安安稳稳的捧着太子,并严令二哥出京就藩,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闲言碎语和想入非非
可如今父皇对大哥已是日益冷落,想让父皇重新将大哥认可并接纳,也不是一件易事。
*
这几日,不管是外朝还是宫中,大家都在沸沸扬扬议论一件当朝美谈。
年少有为,风头无两的二殿下,竟然主动求见陛下,跪求将接见北国使臣之事交由太子。
皇帝大怒,令他在殿门外罚跪反省。
可一个时辰之后,二殿下仍然不改其志。
皇帝在感叹下收回旨意,还按着二殿下的意思,将这差事重新交付给了太子。
一时间,朝野内外皆是唏嘘。
你说说,这历朝历代只听过为了皇位,两兄弟争破头皮的,还从未听过哪个皇子为了将好处让给哥哥,忤逆圣旨被罚的呢?
是啊,以往只觉得二殿下能征善战,如今一看,还是个有风范,懂谦让的人呢
不过太子就算接了差事,大约也不会多高兴吧听说陛下在而殿下跪了一夜后,还真的把太子叫到了宫中,说看在你弟弟一心敬你的份儿上,这差事还是交由你
这要是我是太子,定然呕死了
害,谁说不是呢,这本来是自己应得的,如今倒像是捡了旁人恩赐的
还收了一波名声呢。那人悄声道那些本来在观望的官员,也都在说二殿下是个重情重义,深明大义的,如今太子失势,跟了他,怕是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呢。
*
谢清辞也晓得了此事,特意在晚间去了东宫。
一踏入宫门,便觉得萧瑟清冷。
几片残荷在黑黝黝的湖面上飘荡,挂在檐角的宫灯昏暗朦胧,整个东宫没有丝毫得旨后的喜气。
想来也是,就算此事最终还是由太子亲自出席,但这也全赖于二殿下的谦让,皇帝又亲口大力称赞了二殿下
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的失宠。
想来,大哥在几年前未受伤时,也是惊才艳艳的少年,从万人尊崇,到何时何处皆能看到怜悯的眼神,算来也就这么一年多的时间
乍然从云端跌落,大哥心里也定然不好受吧。
谢华严坐在石桌畔,面容依然沉稳,他身形高大,眉目端肃,衣袖上的龙纹熠熠生辉,将一国储君的体面维系得无懈可击。
只是向来极少饮酒的他,正在院中对湖夜饮。
听见脚步声,他抬头,眸中现出几分薄醉:清辞来了?
谢清辞对上哥哥的眸光,忽然不知该如何出口。
来,陪哥喝几杯。谢华严亲手倒酒,示意谢清辞来坐。
谢清辞看着哥哥缓缓饮酒的模样,心里一疼:哥,这一壶酒都是你喝的吧?
他记得谢华严向来极有分寸,酒从来都是轻轻沾唇的。
谢华严含笑不答,定定的看向一脸焦灼的弟弟。
说来有趣,在那个漫长的梦里,谢清辞此时也来了,模样也比眼下要凶很多,说自己贵为一国之储君,竟然受此大辱云云,自己被说的情绪翻涌,倒是对谢怀尉多了些怨气。
可他现在情绪却是平稳的。
自从那场梦之后,他忽然觉得大梦浮华,总有不真切之感。
这些情节他都在梦中零零散散的看过了不少,若是记得没有出差错,大概之后便是兄弟相争,渔翁得利。
至于得利的是谁,在那场梦里却模糊了
谢清辞的眸光落在哥哥的手上,皮套将他的整只手包裹起来,将那残缺之处也遮盖住了
自从受伤后,大哥日日夜夜都要戴着这皮套,从未有摘下的意思
这大概,是大哥的心结吧。
谢清辞没有再阻拦哥哥喝酒,反而陪着喝了两杯,他酒量不好,喝得醉眼朦胧的回到了流云宫。
*
谢清辞脚步虚浮的进来,萧棣起身,抓住他的胳膊。
淡淡的酒味弥漫,谢清辞的眼眸也多了几分眩晕的醉意。
萧棣垂眸看向他,动作一顿:殿下去了哪里?
真没想到
明明一切都重来了,可是一切似乎也没好转到哪里去?谢清辞抬眸,迷醉的眼眸看向萧棣,似乎是在在努力辨认:萧棣啊你又装出这么乖巧的样子?又准备哄骗谁?
你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知道,你在盘算什么我也知道谢清辞似乎醉得很厉害,他迷迷糊糊的想要找回寝殿的路,身子一歪差点跌倒。
萧棣伸手,搂住少年清瘦的肩头。
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呼在颈窝,萧棣垂眸,凝望着缩在他怀里的少年,语气沉沉:那哥哥觉得阿棣在想要什么?
你啊谢清辞抬眸,对上萧棣含笑的长眸,呼吸一滞,哼道:你肖想的是大逆不道,罪该万死之事!
哥哥难道知晓了他的心思?
还还这样勾着唇对他轻笑?
这句话勾得萧棣再也无法忍耐,他托起谢清辞精致的下颌,微凉的手指覆过被染上酒气的唇:大逆不道也好,罪该万死也罢,臣想做之事,没人能阻拦。
谢清辞长眸暗了暗,酒气登时退散了几分。
萧棣竟然如此轻易的被他试出了心思?
作者有话要说: 清辞:惊!他果然又在图谋江山!
棣棣:惊!哥哥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还喝醉了对我笑?
第45章 欲仙(2)
萧棣目光定在谢清辞脸庞上, 眯眸轻嗤道:就算我真的所谓的大逆不道之事?殿下难道就容不下我了?